記得當時年紀小,我愛養豬你愛笑。

誰認得海誓山盟,只認得你送我一條皺紋。

【双Leo】是非因(一)

(一)

飞机白色的喷气划过被落日映红的天空,在病房玻璃上留下两片被分割开的色块。
夏末的晚风带着溽热的潮气吹开虚掩的窗子,靠坐在床头的人从宽大的病号服中露出的手腕还缠着绷带,他抚平被风吹起的纸页,循声抬起头,余光中留下楼宇间盘根交错的电线与归鸟的残影。

黄昏短暂得仿佛转瞬即逝,月与星辰在夜色降临之时悄悄布满天际。
城西一家老旧小厂房改造的烧烤店早早就挂起了灯牌,烧烤的焦烟和香气被风吹散进店铺周围弯曲的小巷。
有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有人漠然路过不为所动。
穿着红黑条纹POLO衫的中年男人左顾右盼,在第一炉黑猪排烤好的时候转身隐没在楼宇间的阴影里。
不知道楼上谁家的小孩犯了错,打骂声连路边吃烧烤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烧烤店老板娴熟地摆弄着手中的烤串,头也不抬对好奇的客人们说:“嗨,没事,楼上老潘教训他儿子,小小年纪不知跟谁学了偷东西,还撒谎,哎哪位要的二十串烤五花烤好咯!”
“我的我的!”旁边一个手臂纹满了纹身的胖子应声挤过来接了盘子,不锈钢的托盘里放满了泛着金黄色泽的烤五花,焦香四溢。待他重新入座后,众人便又围了上来等自己的那份烧烤。随着夜色降临,整条街迅速且热烈地繁华起来。

云罗江蜿蜒曲折,斜斜穿过云阳市中心。身材高挑的年轻人单手插袋望着隔岸的喧闹夜市,低头对对讲机里说了句什么,不多时,沿江长街上一辆黑色SUV飞驰而来。
副座的人推开车门哈哈大笑道:“磊哥,真不出你所料啊,那小子在桥洞底下被我们逮了个现行!”
“你这嗓门,车还没停就听见了。”江风吹动他有些凌乱的短发,在刑警队员们简单交流案情的背景声中,他抬头望向江对岸一片广厦高楼中隐隐欲现的一个红色十字,狠狠揉了一下眉心。
7月20日晚,云阳市刑警队第一支队在副队长萧磊的带领下,成功抓获了423连环强奸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并成功救下了一名受害者。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满脸胡茬的光头男人大喇喇地叉着腿坐在椅子上,面上毫无悔改之意。
“后悔什么?”
“后悔没早点杀了那娘们。”
“你——”厚底眼镜仔黄金平差点拍桌而起,被旁边做笔录的齐小放死死拉住:“老黄老黄,你别激动啊!”
“我说警察打人,传出去是要给什么处分来着?”
“今年4月23日起到现在,你先后强奸杀害了三名女性!我们通过7月11日案发现场留下的证据才找到你,证据确凿,你小子就等着法庭审判吧!”黄警官怒目圆瞪,看上去比对面坐着的嫌犯还更吓人。
齐小放抬头看着对面拷着双手的光头,比起被嫌疑人挑起怒气的黄金平,他明显注意到了对方的态度和用词。
黄金平是一个过于耿直的人,耿直却不莽撞,尽管他仍对光头这样的态度忿忿不已,却已经把萧磊的话听了进去。搭档齐小放的性格刚好相反,无论受到怎样的挑衅都仿佛不会生气一样,也不知道到底是心态好还是缺心眼。
“不像破罐破摔,更别说真心悔改了。”萧磊靠在监控室桌子上搅咖啡,对审讯换班回来的黄、齐二人说,“他话里没有掩饰犯罪的事实,其中和案子相关的部分单独挑出来,其他废话……”他拍了拍老黄的肩膀说,“说不定能露出更多蛛丝马迹。”
“我知道了,萧副队。”黄金平喝了口水道,“对了,我听姚安说队长明天就能出院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齐小放突然说:“队长他不会又跟上次一样,出院第一天就跑来上班吧?”
“不好说啊,他这个人……”
萧磊捏着小匙的手停了下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将近凌晨一点钟了。
半个月之前,云阳市刑警队第一支队队长罗玉协助特警办理一起军火走私案,他带的小队在最后缉拿军火贩头目时卷入两股黑恶势力的火并之中,军火头子中了流弹当场身亡,他的保镖在临死前却引爆了绑在身上的炸弹,企图和武装特警同归于尽。尽管罗玉在爆炸前一秒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推开旁边的队员,自己也扑向掩体,却仍被炸弹的余波炸成重伤。
萧磊突然想起两年前刚进刑警队,第一次见到罗玉本人的时候,他就是被人用担架抬下来的。
他推开门出去点了根烟,身后暖黄的灯光把影子拉得很长。
虽然说这个工作本身很容易遇到危险,而队员们也或多或少遇到过性命攸关的情况,但是只有罗玉不一样,看着他受伤,心里的滋味总是古怪的。他想起罗玉送进ICU的第一天,他和队员们隔着玻璃看着那个人,同样是担心自己的队长,有时候萧磊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心情到底应该怎样定义。
崇拜?尊敬?
似乎有,又似乎都不全是。

总有些不经意间的一语成谶,让人判断不清到底是巧合还是真实的乌鸦嘴。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齐小放顶着一头似乎永远梳不好的自来卷毛睡眼惺忪地进了门,一眼就看见自家队长坐在饮水机管理人员姚安同志的座位上。七点半的阳光恰到好处在他头发边缘镀了一层金,看上去有某种宗教性的既视感,然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和普度众生刚好相反。
“我刚看了你和姚安做的两份案情报告……”
“队长你这就出院了?”齐小放一脸惊讶。
“不然呢?”罗玉有点纳闷,不过很快拾起了刚刚的话题,“姚安那份等她来了我再跟她说,你的报告里有几个明显的漏洞,有几句描述不够明确,过来我跟你讲讲。”
话音刚落,齐小放已经进入了清醒模式,以比高中生听课还认真的状态迎接队长的指导。随后陆续进来的黄金平、姚安、陆长泽等人也在队长“慈爱”的指点下,满脸愁苦却明确高效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嘴里叼着包子手里拎着豆浆的萧磊刚进门就被这一片惨淡的愁云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回头确认了一下今天的确是晴天,他甚至想找把伞握在手里才有安全感。
“萧磊,你过来一下。”
被点名的人三下五除二吞掉手里的早餐,在全组人员同情的目光中跟着罗玉进了队长办公室。
“撂了吗?”
萧磊马上明白罗玉是在问昨天带回来的光头:“还没全撂,这小子不配合。”
“什么背景?”罗玉低头按了按手腕,重新掩好了推门时从袖口露出的绷带。
萧磊还记得罗玉带人走之前,他曾亲手把战术手套递给罗玉,如今那双干净好看的手平添了许多擦伤和划伤。萧磊的大脑虽然有它自己的想法,却在正对上罗玉转身回看的眼神时突然空白一片。
“?”
“啊……”萧磊拍了拍胸口说,“刚才吃包子太急,噎着了。”
罗玉几乎是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而萧磊总能从他的面部微小的动作察觉到,并在他重新开口之前接话道:“陈保,男,43岁,宝鸽县人,之前无固定居所,物业说五个月之前他搬到南十三桥旁边的南乐小区,之后昼伏夜出也不像是有固定工作,而且他的居住地点距离最后一个案发地点仅有一公里不到的距离。”
“窝边草?”罗玉靠在办公桌边沉吟片刻突然抬头,萧磊本以为他是想到了什么,不曾想他开口竟是要袖手不管的意思,“反正你以后是迟早要自己面对这些问题的,这个案子我就不插手了。”
“啊?队长你不要我了?”
“……”罗玉看着萧磊的表情,像某种大型犬突然耷拉下耳朵,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昨天局长打电话提过这个事,说要锻炼你们独立办案的能力,王局你也知道,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再说了,这个案子我也稍微了解了一下,基本进入扫尾阶段,你真搞不定吗?”
“不不不,我能!”萧磊认真看人的时候很容易给人一种亲切到深情的错觉,“我这不是以为你要调走了……”
“调哪儿去?”罗玉环着双手等他继续讲。
然后等到了一阵哐哐哐的砸门声:“罗队!刚接到电话,龙翔小区有人报案!”

到了龙翔小区,他们远远就看到一堆围观的大爷大妈,楼下的保安正在慌慌张张地给刚铺上的气垫充气。报案人是小区内居民,大家都是清早出门锻炼身体,谁知道有人一抬头看见楼顶上一个人的半个身子挂在栏杆上,一时间有人叫保安有人报警,还有人嚷嚷着上楼劝解,七嘴八舌乱成一团。
片区负责人老杨看见刑警队来人,连忙迎了过去。
罗玉带着齐小放直接跟老杨进了电梯,萧磊在楼下抬头看了一眼,9层高的楼顶上除了露出大半身体穿着家居服的人,隐约还能看到龙池区中学白绿相间的校服。他们的位置已经很靠近边缘了。最后一个下车的姚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个人紧跟着上了楼,留下几名队员在楼下维持秩序。
“罗队长,这次又得麻烦你们刑警队了,上次……”
罗玉侧过头看了老杨一眼,及时止住了他话痨的趋势,单刀直入问道:“接到报案电话说是有人要自杀,后来你们又说是谋杀,是什么意思?”
老杨倒也了解这位年轻的实干派队长的作风,简略明了地描述了事情经过。
“市里的谈判专家被早高峰堵在路上了,一会儿我……”刚好电梯门开了,罗玉走出去之后又说,“一会儿如果情况紧急,萧磊你去对话。”
“是。”犯罪心理学满分选手萧磊点点头,对于罗玉的大部分决策,他向来都无条件执行。并非出于某种盲目的从众心理,而是在反复思考之后,他经常会得出相同或相似的结论。既然目的相同,能抄近路又何乐不为呢?

天台铁门吱吱呀呀地打开,走在最前面的罗玉脚步一顿,后面低头跟着的齐小放差点一头撞上去。
萧磊侧身挤到他旁边,与铁门旁边拉起的警戒线遥遥相望的另一边,阳光下,一对父子面对着他们靠坐在顶楼栏杆上。

TBC.



ps:全文私设,坑品极差,随缘写写。@米佳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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